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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鱼要灯
作者:盐矿工人(2003.4.6
16:00)
有的时候,在我们想起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会首先想起他(她)的一句话,而不是相貌或其他。
就像我一想起我的表姐,我就会首先想到她说的那句——“吃鱼要灯”;或者每当饭桌上有鱼的时候,我也会不自主地想起她,以至于后来我很怕吃鱼,因为这会引发我心酸的回忆与痛苦的思考。
表姐名叫艳红,是我二姨家的长女,大我五岁。
小时候在老家亲戚很多,父亲家有兄弟3个、姊妹2个,母亲家兄弟姐妹则有8个,所以每到假期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亲戚都约好一家一户的拜年,情景都颇为壮观,我们这些孩子辈的就跟高兴了——不用上学、有新衣服穿、顿顿都有好吃的,还可以放鞭炮什么的……艳红表姐在我们这群孩子堆里年龄最长,而我算是比较小的一个,在我们一起疯闹的时候,表姐总是像个大人似的偏袒着我,除此之外,她还会不断的教我们一些生活常识以及民俗谚语,让我们都对她有一种敬仰与依赖感。记得有一年过年,大人们都在我家的客厅里喝酒拉家常,我们这群小字辈则在里屋里一边吃一边闹,中间突然停电,蜡烛点起来了,我们小一点的继续在疯着,只有表姐凑近蜡烛在小心的吃着鱼块,我们都感到很好笑,问:表姐,你挨这么近干嘛呀?表姐一本正经的说:“吃鱼要灯。”若干年过去,好像从我上大学起就没有再见到她,但她凑近蜡烛小心吃鱼的情景,以及她所说的“吃鱼要灯”却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无法抹去,尽管这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就是这个生活中的普通片断却被牢牢地留住了。
后来我全家随着父母的工作调动搬到了另一个地方,当年的小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外出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结婚的结婚……我们很难有机会再聚在一起了,每个人都有了新的烦恼与欢乐,年少时的无忧无虑也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的远去了……
大二那年寒假回家,母亲告诉我,艳红表姐死了。
表姐初中毕业后就象当地的很多女孩子一样开始务农了,后来又嫁给了当地的一个男青年,后来男的到广州打工,表姐就在家里带孩子、种菜。有一次分开很久的丈夫回乡探亲,也许是因为旅途疲劳,也许是在外面看惯了打扮时尚年轻漂亮的女人,回到家再看到自己的老婆被生活折磨的容颜,
心里反差还未调整过来,或者 ……总之对表姐没有太多的好脸色,表姐做好饭反复叫了他好几遍之后,仍见他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表姐委曲的哭了,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不到一岁的孩子,还要起早摸黑的种菜,再挑到集市上去卖,自己再苦再累又对谁说过,想着想着,表姐拿起墙角的农药打开盖子想吓唬吓唬他,可是表姐的丈夫还是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是太困了还是不吃她这一套),于是表姐就一仰脖子喝了下去……药太浓了、喝得太多了,抢救已无济于事……听说表姐临死前还一直在说:我不想死呀,我只是想吓吓他……
可是我记忆中活生生的表姐,爱我的、袒护我的表姐还是去了。
不知道此时的她在另一个地方是否在过着幸福的日子……
不知不觉,我仿佛又看见当年的那个大女孩在烛光下缓缓的转过头来,她说:吃鱼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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