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回忆录]
 
 
盐矿工人
 
 

 

打工回忆录
作者:盐矿工人(2002.8.5)

    大学是一段很让人怀念的时光,和朋友们在一起聊天,回忆大学生活往往占了相当大的比重,每个人的感受都或多或少有所出入,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大学生活是人的一生中最难以磨灭的一段永恒记忆。
    毕业也有好几年了,每每回想起来,往事是那么遥远,又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打工生涯相信不少朋友们都有过,我的第一次打工应该算是大一那年,第一学期刚到不久,经过职业中介找到一家生产销售汽车化油器清洗剂的公司,工作就是该产品的市内推销。在简单了解了产品的功能卖点之后,便骑着二手自行车城南城北到处寻觅目标客户--汽修厂、汽修店,也不记得跑了多少路,反正通过那份工作几乎熟悉了该城的大街小巷。第一次的印象最为深刻,找到一家规模还不小的汽修厂,硬着头皮进去逢人便问你们厂长在哪里,碰巧很快找到了负责采购的人,那人比较和蔼,听我简单介绍了产品之后,又试用了一下我随身带来的一瓶试用品,感觉不错,询问了一下价格,便答应要几瓶。当时我简直太高兴了,第一次就这么成功,给我增加了极大的信心。以后的一些客户也都比较配合,虽然也有一些冷遇,但还都在打击承受范围之内。现在想一想,除了产品的性价比较好外,个人的形象也很重要,记得当时穿着西装,整体收拾得比较干净体面,带着眼镜,态度友善客气,给人感觉因该还算不错。(自行车就太寒酸了--除车铃铛不响,其他哪儿都响,不过一般都停在外面)。有一次最让我难堪,在做了一段时间之后,推销台词也多了起来,那天老远发现一家路边汽修店,门前有不少伙计在忙碌,看来这家生意真不错,到了问老板在哪?有伙计便向里指了指,顺方向看去有两人在交谈,其中一人带着工作手套沾满油污,看我过来,手里还拿着清洗剂,便主动询问产品的性能价格,我一看,这老板如此关心,这生意有戏!便先从质量性能入手,讲起和同类产品的优点,还拿起旁边沾满油污的废弃配件进行现场示范,以证明高去污化油能力;然后从销售盈利入手,"这一瓶13块,您要一箱,给您一瓶11块,同类产品零售价一般都在28块,您零售不用卖多高,18块,绝对特好卖!怎么样,给您送一箱?",多好的台词!那人听了也没什么表示,支支吾吾出去开车走了,正在我还没缓过神来,另外那一个人过来了,气急败坏地对我大叫了一通,"你会不会卖东西!你把底价进价都给客人说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卖?!你这不是害我吗?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还没搞清楚就瞎说一气,你走!我不会买你的东西!"……当时真想找个洞钻下去,又丢自己面子又觉得对不起人家……我把店主和他的客人搞错了! 以后每当遇到复杂的、陌生的局面,我都会想起那个尴尬的局面,先冷静地看看形势,搞清楚情况再三思而行。
    绝大部分的大学生都有打工的想法,一方面培养一下能力,为将来踏入社会打点基础,另一方面能挣点生活费,为家庭减轻点压力。但理想和现实始终是有差距的。家教工作是僧多粥少,其他一些"高科技含量"的兼职工作如电脑装机、兼职程序员等,以及一些像推销这样"高社会经验含量"的工作也都不太适合刚进校门的大学生们。而发传单贴海报还是比较适合大多数的freshman,原因是多方面的,对学生来讲只要体力跟得上没有多大难度,再者这些往往有损市容市貌的事被抓住,看是学生多少也会手下留情。不过贴海报往往要赶在天黑了以后,趁着夜色,匆匆用刷子蘸着浆糊往墙上一刷,另一人顺手一贴,速度极快。记得那年,和一位同宿舍同学找到为一家房产中介公司贴广告的活儿,领了厚厚几百张广告,又给发了一塑料桶浆糊和一把刷子,指派了碑林区的几个居民小区作为宣传目标,最后留下我们的身份证(中介公司担心我们一去不复返还赔上桶和刷子),ok,let's begin!开始真是新鲜,算着马上就要挣多少多少钱了,干起来可谓动力十足。可是如果被门卫或物业管理员发现,不仅活儿白干(刚贴上的广告趁浆糊未干都要被揭掉),"作案工具"(桶和刷子)都要被没收,这样钱没挣到,身份证也拿不回来了。所以盛浆糊的小塑料桶要放在袋子里提着,广告也要装在塑料袋里,进小区大门或干活时遇到有人来一定要镇定自如,作散步状,形势有利时,双方互相使个眼色,立即行动,整个过程都必须控制在1.5秒内完成,才能在安全系数之内。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功夫--身手矫健、动作敏捷、指哪贴哪,还具备了职业杀手处乱不惊、沉着冷静的心理素质,真是受益匪浅啊。可结局也和电影里杀手的下场一样,在全部的活儿就快完成的时候,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不留神,双双被擒,在坦白之后,政府从宽处理--写个检查,扣下作案工具,宣布释放。得,一毛钱也挣不到了。不过活儿没白干,除了上述的"训练成绩"之外,再一次感受了生活的艰辛。我们是在夜里8点以后出发的,干到11点30分就需要往回赶了(学校宿舍11点熄灯,11:30关楼门),这时的城市尤其是在非市中心,万家灯火逐渐熄去,夜风吹在脸上,整个人是又累又困又感伤,刚刚离家千里的我们,此刻的恋家情绪似潮水般涌来,我们低头不语,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情。回到校园已经快12点了,砸门(看楼的阿姨都快睡了)、陪笑脸、撒谎、低头挨训、回宿舍、洗洗漱漱、躺到床上--久久难以入睡……
    我想,今天的坚强来自于贴广告,这话别人听起来可能一头雾水,可我知道,那时如此脆弱的心就能承受如此的感伤,还有什么能让我再无法面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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