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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意识到我们被劫持了!”一位40岁的阿尔及利亚裔的机械师回忆说。“他们狂热地高喊:阿拉万岁!其中有三个人进入驾驶舱,一个人留在客舱,用AK—47冲锋枪对着我们。我们没人敢动一动。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开始了。当时,我想到我的儿子还在巴黎眼巴巴地等我过年呢”。 新闻界立刻报道了这一消息:伊斯兰武装恐怖分子化妆成阿尔及利亚航空公司的职员,劫持了法航飞回巴黎的8969航班,把机上227名旅客和12名机组人员扣为人质,条件是法国答应停止支持其军政权。 在飞机上,毛骨惊然的等待在继续着。但更不幸的是,并非所有的旅客都只是等待而已。第一个被结束等待的是一个阿尔及利亚男于。劫机者从他的护照上查出他是警察,就立刻命令他到前舱来。旅客们无奈地听着他最后的恳求:“别杀我,我还有妻子和一个孩子。”枪响了,贴近射出的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部,尸体从高高的客舱上被抛弃下来,扔到了垃圾运载车的车斗里。 接下来的遇难者是越南驻阿尔及尔大使馆的商务参赞,48岁的白建陀(音)“他还走回他在后舱的位置上去拿他的皮央克,”一位旅客回忆说,“然后就听见了沉闷的枪声......” 屠杀使43岁的费哈德.米哈尼惊恐万分。作为本地著名的歌唱家、尤其又是国内最出名的反暴力斗土之一,故他自信必是下一个被杀的对象。“他们已经拿走了我的护照,并威胁说就要杀掉我。但他们推迟了行刑,可能在最后一刻他们想:留下我这个活口,在谈判时更有利于加重他们这一边的筹码吧。” 一些当事人描述说,四个人年纪均在20岁上下,嘴上无毛,剃着动作片主人翁式的短发。”他们还是礼貌的,”一位妇女旅客说。“但他们表现出冷血杀手铁石般的意志。”另一位旅客补充道。“他们说要给法国政府一个教训,要显示一下他们的能量。他们激动而狂热,”向全舱旅客挥舞着阻击步枪、自动手枪、自制手榴弹和两包炸药。后来,他们在驾驶舱里放了一包炸药,另一包则放在客舱中部的座椅下,按好了引爆雷管。 “他们表现出训练有素,”米哈尼说。“每当他们杀掉一人,他们就返回客舱向旅客说决不伤害旅客,而且面带微笑。他们自称后面的死者将是机组人员和他们自己。”他们互相之间以代号相称,所有要吃的食物均要旅客先尝尝是否已做了手脚。 他们对人质首先采取的行动之一就是命令所有妇女、包括法航的女乘务员们在内,一律要戴上伊斯兰教规定的面巾。那些没有面巾的就以客舱里的毛毯代替。他们引用古兰经的语录来教训她们要循规蹈距,但这可吓坏了那些不是伊斯兰信徒的女土们。“他们有一种制造恐怖的艺术,”一位老年旅客说。“一会儿搞搞放松,一会儿搞搞恐怖,弄得你心惊肉跳,无所适从。” 当警方包围了机场后,阿内务部长赶到机场塔台与恐怖分子对话。恐怖分子要求当局立刻释放伊斯兰拯救阵线的两名被俘领袖,该组织已于92年被当局查禁。内务部长要求在谈判之前先释放机上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四小时后,恐怖分子开始放人,到了星期六晚,已有63人被放还。 谈判开始后,阿警方利用夜视仪暗中观察,认出其头目是亚·海尔,25岁,绰号“埃米尔”。他出身小贩,生活于市郊的一贫苦环境中,以小商贩为公开职业,曾积极投身过恐怖组织活动,并涉嫌于本年8月4日阿尔及尔的三个法国传教士和两名领馆人员的遇害案。内务部长后来说此人“大致能讲法语,言词中反应出所受教育程度有限”。 获得了此人的真实身分后,警方首先采取攻心的方式。他们把亚海尔的母亲接到机场塔台。母亲在无线电话里恳求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儿子,你就放了大家吧。”亚海尔暴怒地向塔台打了几枪,喊道:“妈妈!我们天堂里再见了!” 在法国,有关高层官员立刻停止了圣诞节度假。当日中午,法外长竺佩已向总统代表、总理、内务部、特工和民航负责人通报了情况,并与阿方保持联’络。问题在于“阿军方不肯向恐怖分子让步,而我们最关注的是避免人质的伤亡”。一法国外交官事后说。 与此同时,内务部长帕斯喀从南部度假地格拉斯赶回,与他的高级助手们在办公室汇合。紧急会议不可避免地向深夜延伸着,所有通往阿尔及尔的电话机都忙碌无暇,目的只有一个:首先要说服对方接收法国反恐怖精锐部队为袭击飞机提供技术帮助。”我们只是告诉他们这支部队是绝对可靠的,而最终是否动武则取决于阿政府的决策。”帕斯喀的一位高级助手事后说。 在飞机被劫持后不久,这支反恐怖部队已进入紧急状态。当日下午8时,也就是飞机被劫的第9个小时,这支队伍的40名成员已登上法航的另—架A300,从巴黎附近的一个军事基地腾空而起了。 这支部队于1974年建立,目前有60人,分成15人一组的四个分队。现指挥官是费维尔少校,35岁。结果,这架A300在西班牙的马罗萨机场落地,距事发地阿尔及尔以北320公里,静候事态的发展。他们已获悉阿政府可能不会同意在阿的本土上采取这种武力解决的方式。 阿尔卑斯山脉风景地。在一座瑞士式木造农舍里度圣诞的法国总理巴拉杜尔正面临着艰苦的决择。鉴于自己即将正式宣布参加下一届总统竞选,如果任何源于他的命令遭到挫折,对他的政治前途的威胁是不言而喻的。次日也就是圣诞节的早晨,他飞返巴黎,召回了他的全部核心成员,向他们宣布:他已决定对解决此危机全面负责。 这时,劫机者们已放弃了原来的要求,想让飞机起飞,到巴黎去;法国人对此感到满意,这样可以在自己的国家里宜接与劫机者打交道。在此之前,阿方允许法驻阿代办在塔台上用无线电话对法航机组进行了一个极短的慰问性联络通话。法方最担心的两件事是阿方没有把全部谈判细节通报给法,以及该机场的保安措施太松散。但阿政府不同意飞机离境,坚持要它留在阿尔及尔。谈判似下已陷入了打—场持久战的境地。 到了圣诞节即25日早晨,局面突变。劫机者发出了最后通牒:如阿政府不能立刻把登机梯撤离飞机,并让飞机在上午09:30前起飞离境,他们将每半小时杀掉一人。排定的第一人是法驻阿大使的一阿籍厨师亚尼克·别耐特。他们让他在驾驶舱里用机组无线电话向塔台苦苦哀号:“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起飞,他们就要杀掉我了!” 法外长生佩立即要阿方答应把登机梯撤离—6机,帕斯喀也向阿方的内务部长转达了同样的要求。“我们希望劫机者把这看作我们相信对方的一个姿态,”一法外交官说。“但是阿政府不同意,答复说确信这是劫机者虚张声势而已。”5分钟后,这个厨师的尸体被抛下飞机,摔在停机坪上。” 法国总理巴拉杜尔震怒了。他致电阿总理斯菲:“法国政府认为阿方必须对飞机上的法国居民的生命负责。”据几家法国刊物的报导,阿方同意如有法国武装力量监护,这架飞机可以离境。到了午夜,忍无可忍的巴拉杜尔直接致电阿总统:“法国已准备立即接收这架飞机和上面所有的人。”凌晨2点,阿总统否决了其下属的建议,下令放行。这架A300终于离地北上,朝向地中海法国的一方展翅飞去。 凌晨03:33,飞机降落在法国地中海的港口城市马赛,借口是加油。与此同时,原在西班牙马罗萨机场,由费维尔少校带领的反恐怖部队已在临近的一机场悄然落地。在马赛警察总督基荷与劫机者们回旋之际,他们抓紧这清晨的最后时刻反复练习突袭的每个细节。 清晨06:30。劫机者通过机长之口要求加27吨油并要飞往巴黎。鉴于此段航程上般只要用10吨油,法国人感到劫机者可能另有所图。一种可能是他们打算飞往一友好的伊斯兰国家,如伊朗、苏丹或也门;第二种可能是他们打算在巴黎上空引爆这架装满燃油的大型客机。 数小时后,这第二种更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正在成为现实。阿尔及利亚港口城市奥兰的法国领事馆收到一封匿名信,称那架飞往巴黎的飞机是一个“飞行炸弹,将在巴黎上空爆炸。”又据在阿尔及尔机场获释的人质证实:在机上确有炸弹。防爆专家由此推断,炸弹必是安在能彻底粉碎飞机结构的部位上。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再从马赛起飞了。 在突击队员们准备偷袭的同时,负责谈判的基荷在拖延时间,消磨劫机者的意志,尽量争取让更多的人质获释。“如果不释放人质,我们就不来加油。”他对亚海尔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亚海尔夺过机组的麦克风咆哮道:“好好听着!是我在下命令,不是你们!你不想要我们在这儿就炸毁飞机吧!再给你一个半小时,就是在09:40以前让我们飞往巴黎!” 基荷再一次成功地推迟了这个最后通碟的时间。他慢吞吞地向机上补充食品、饮料、抽空机上卫生间污水箱和用吸尘器清洁客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象劫机者们在阿尔及尔用过的伎俩一样,所有这些工作当然是由假扮成职工的突击队员们上机完成的。他们确认了各舱门的情况,悄悄地把微型窃听器丢在客舱各处。由此,在外面的红外成像监视系统便能精确地掌握劫机者在机舱各处的活动了。 中午时分,劫机者们称可释放一些老年人质,但提出一新的条件:要在巴黎搞一个机上新闻发布会。“我们回答说在马赛已有足够的记者了。”内务部长帕斯喀后来说。“我们相信再争取释放人质的可能性已不大,必须动武的决心至此已下。”。下午16:45,情况恶化。正当突击队员们准备攻击之际,飞机突然起动,并向候机厅的方向滑去,停在离主楼仪20米处。这迫使队员们重新布署突击方案,认识到这是劫机者失去耐心的标志。刚刚获释的老年人们告诉警方,劫机者变得更狰狞了。他们通过机上广播系统大声地向旅客宣读伊斯兰祷告书中有关死亡的章节。“当飞机开始滑行时,他们疯狂地重复这些内容。”—‘旅客回忆道。“我明白是到了最后时刻。” 亚海尔发出了又一个最后通碟:“如果飞机在十分钟后不能起飞,我们将开始动手!”17:08,一劫机者向机场塔台开了两枪,打碎了塔台观察窗的玻璃。一直在那里的帕斯喀立刻发出了绿色信号:突击开始1 17:17。突击队员们开始行动,从劫机者当时不能发现的机身后部和侧面分三组向飞机挺进。他们头戴黑色滑雪式面罩,身着暗色迷彩服,蹲伏在登机梯车的顶端奔向飞机。第一波攻击右一号门,由费维尔少校亲自带领,从外面开锁后立刻用交叉火力封住驾驶舱门。“当他们往外冲时,正好遇上我们的枪林弹雨。”费维尔少校说,“那可真是地狱之门1” 同时,另外两个突击队分别突破左右后客舱门,放出紧急滑梯。掩护着旅客们逃离飞机。停机坪上的队员们在紧急滑梯口接应,指导旅客向候机厅的方向饲旬而去。“子弹在我们身边到处纷飞”,旅客们回忆说。“我们以为飞机必然被引爆,必死无疑了。”绝大多数旅客仅因慌不择路而受到碰伤和划伤。 然而,有些旅客却表现出令人钦佩的镇静。一个母亲发现舱门打开,有身影闪进客舱时,她并未惊恐地叫起来,而是悄悄而果断地把女儿推向滑梯。“我们不顾密集的射击”、她后来说,“确信我们的人已控制了局势”。“我们纷纷钻空爬向后舱,跳到滑梯上逃命”。另—个旅客说,“子弹在四处飞掠。” 前门的鏖战在持续。虽然穿着防弹服,最先冲入客舱的4名队员还是负了伤。“这帮家伙隔着舱壁就对着我们打,仅几分钟就打了几百发。”费维尔说。“在射击曳光中,从缝隙里我偶尔看见他们的脸和投弹的手”。 劫机者投来的手榴弹只有一枚爆炸,没造成太大损失。突击队员报以音震手雷,其巨大声响和闪光足以造成对方瞬间休克。借机突击队员破门而入,子弹暴风雨般地射向劫机者。 “别打了!别打了!”在舱内的领航员通过无线电话向塔台喊:“他们都死了2活着的只有我俩法国人了!”他和机长机智地躲在劫机者身后,仅受了轻伤;副驾驶跳窃而逃,结果从5米高的机首上坠地,肘部和大腿均受重伤。 17:35。当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向飞机时,费维尔用对讲机简要地通报塔台:“战斗完毕,损失轻微。”
8969航班长达54个小时的恶梦结束了。4名劫机者被当场击毙,另有16名人质和9名突击队员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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