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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京已经是24号晚上10点多,坐在出租车上,街头彩灯拉出一丝丝光弧,人行道上男男女女们相拥走过,真可惜没有下雪,我不无遗憾的想着。在北京西单下了车,打电话向朋友们一一问候,强和静说他们正在和一些朋友们开party,马上来接我去参加。我笑说离开北京这么久了,还是让我一人儿野过去吧。 天很冷,可圣诞夜还是随处可见嘻闹而过的人群。我本想叫车,后一想自己受资本主义腐化已经太久,都吃不了苦了,而那会场并不远,所以不如就这么走走。 夜的北京真的很美,用什么样的语言可以形容眼前闪烁着美丽的灯光,空气里飘散着烤地瓜的甜香? 形容词无色,快乐却是多彩的。于是一个小时之后,我手里多了个仿清朝的暖手炉,里面还有热烘烘的炭。兜里装了好几种漂亮的韩国糖,包装精美的让你压下所有想吃的欲望。 到了会场已是十一点半,可正是晚会热闹之时。强和静又叫又跳的把我拉进那个大大的集体舞圈。曾被我们批叛的义务制教育也不全都是坏的,至少让我们学会了这种“众乐乐”的游戏。领头的是个漂亮的圣诞老人,银白的胡子,火红的衣服,没有普通老人的憨态可掬,却有活泼的舞蹈和明朗的笑容。相信站在一旁的人都会被这样的场景感染,一群二十七八的大男大女,接成人力火车全场的穿行。突然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灯光熄灭。我们就在这黑暗里静默。蓦地我有种喧闹后的悲伤,如同钟表里的小齿轮一直被大齿轮带着转动,有一天大齿轮不动了,小齿轮四顾茫然。灯光又亮了,人们开始相拥慢舞。强和静沉醉在二人世界里,我则微笑着退到角落,在暗暗的灯光下环顾全场。忽然我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圣诞老人,他正在另一个角落里吃着东西。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吃的是一个白面包,不时喝着水壶中的茶水。我把手中刚刚拿到的可乐递给他,他笑了笑拒绝了我。 我说:“做圣诞老人真好,可以发礼物。”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半晌,说:“我已经做了四年圣诞老人了,并不觉得那么好。” “四年? ”我呐闷儿了:“…什么意思?” 他玩着手中的帽子,顿了顿然后开始了叙述 “我十八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而家里实在供不起我再读书了。所以我就从老家来到了北京打工。一开始我什么都干,在工地里背砖、帮人家扛东西、卖报。…后来我常到三里屯的一家酒吧送货,老板说你来做waiter吧,就这样我有了一个安身之所。那年圣诞节,酒吧里没请到人来扮圣诞老人,我自告奋勇的成了一名圣诞老人。那天来了很多人,而且都是外国人。你能想到吗? 一个唱着湖北小调的圣诞老人却让那么多外国人们发狂地跳舞。”他陷入回忆的眼神有些迷离。 “谁想到第二天,老板居然把我炒了,说我砸了他的场。别人都在庆祝,而我却不知明天该怎么过。 辗转又过了一年,圣诞,我在一个大商场里做圣诞老人,给小朋友们发气球,发到十一点。拿到了五十块钱。然后我用三年攒的五千块钱做点小生意,卖卖小商品、贺卡什么。去年这个时候,我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卖圣诞帽,荧光棒,回家的时候脚都冻肿了。而今年,我和朋友一起开了这个俱乐部,而且现在已经是北京比较红火的俱乐部。” 我傻傻听着他的述说,一切都不象是真的。 “四年啊,回想起来,每个圣诞节都是一个痛苦的过去。我做了四年的圣诞老人,年年都给别人派礼物,对别人说圣诞快乐,可是这四年,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圣诞快乐,我也没收一过一分圣诞礼物。你说当一个圣诞老人又有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本应稚嫩却显老成的脸,藏在蓬蓬的白胡子和红红的帽子下眼睛里的眼泪,心里仿似被什么东西触得很痛。灵光一闪,我想起早前买来的手炉。便让他在那儿等我一下,然后就跑到衣帽间,从手袋里翻出了那个小手炉。里面的炭还没有熄,握在手里仍然有着烘烘的暖意。想必会给他带来一个温暖的节日。 然而等我回到那个角落的时候,却发现圣诞老人已经离去。追出屋外,也没有再见到他。 这时的北京已经有点点的雪花在飘,屋里的奏着美妙的音乐,下着雪的天空隐隐的透着暗红的颜色,就象我手中小炉的炭火。这是一个美丽的圣诞节,许许多的人们正在享受着生活的快乐,又有谁会知道:“圣诞老人,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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